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樂熙對蝸牛的興趣一直有增無減,每天走在路上自己會往草堆樹叢間留意,也許因為專注,再加上這個夏季幾乎終日陰雨,因此常常讓他在遊樂場看間蝸牛,也陸續撿到了不少空的蝸牛殼。

七月,由於公婆出國度假,和老人家約定好後,我們決定休假一星期,借用公婆的房子一星期,享受打開後門就是一片花園的自由。沒有繁囂的交通,只有大自然的寧靜和青綠。

天氣雖不作美,夏日披著秋日的溫度,但是由於雨水的豐盛,公婆後花園的綠草地上四處都是緩緩爬行的蝸牛。樂陽是個躲在家裡也可以玩得很快樂的小宅男,有別於哥哥,樂熙則無論晴雨每天都要出門幾趟,尤其當他發現花園各個角落都可以找到蝸牛、螞蟻、蜜蜂、蜘蛛等各種有趣生物時,更是一直往外跑。

假期開始的前兩天,他每天都撿到一堆活蝸牛來把玩,但是都會很乖地在進屋前把它們都放回草叢裡去,並說:「因為蝸牛也要回家」。可是漸漸地要他割捨很難,我很想讓他懂得愛惜生命,和老公商量的結果,我們買了一個小小的塑料缸給他,讓他養蝸牛。他很興奮,把撿到的蝸牛都放進去裡面,也很聽話地放了葉子和一些水果進去餵蝸牛。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看蝸牛,我都規定他要先吃早餐才能花園去。然後他就會把蝸牛一隻隻抓出來讓它們跑動,以及「媽媽蝸牛也要出來吃東西」。他還是每天興致勃勃地說要去散步撿更多蝸牛,看到路上許多無殼蝸牛也很乖地說不撿,「因為它們沒有殼會受傷就會好痛媽媽」。我一早告訴他,假期結束我們回家時蝸牛也要回它們自己的家,他好像也很能接受,轉頭就跟他爸說:「我們不能帶活的蝸牛回家,我可以帶空的蝸牛殼回家。」

我為他和蝸牛拍了很多照片,想把他這個階段的專注記錄下來。我把一些照片上傳到社交網站和朋友分享,一個好朋友看到便轉貼了一則網絡新聞給我,並注明:「我不是要嚇你,但是還是小心為妙。」新聞報導說澳洲發現蝸牛身上帶有由老鼠傳染的某種蟲子,不小心吞吐會造成嚴重病症,目前已有多宗病例云云。作為一個母親,我的第一個想法便是「馬上把蝸牛丟掉,小孩從此不準接近蝸牛」。可是。

可是,我能這樣保護他們多久呢?在這世界上,在大自然裡,人類是多麼地脆弱啊。前陣子丹麥某農場,三姐妹同時被秸稈捆壓死,這類新聞叫我肝腸寸斷,也讓我很想把兩個小孩都放進我的口袋裡,一輩子保護他們。可是媽媽的擔憂並不可能阻止孩子走向世界,而溫室只能讓他們變得更脆弱。於是我這一次,我不得不像每一次看到悲劇新聞那樣,強迫自己想把小孩關在家裡的念頭壓抑著,忍受著「萬一……怎麼辦」的恐慌,放手讓小孩自己探索世界。只是我始終忍不住不去扮演著當年我媽扮演的角色,喋喋不休地唸著「要小心」、「要洗手」等等叮囑字句,這是我學習放手之際不得不緊緊抓著的一點安全感(啊終於明白媽媽當年喋喋不休的苦心),僅僅希望這些耳提面命的話語,能讓小孩在探索眼前的路時,學會照顧自己。
July. 2012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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